年產天敵3000億頭 北京植保工作者與天敵昆蟲共同“作戰”

發布時間:2023-07-09 12: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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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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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市民知道,北京植保工作的“編外團隊”竟然數以億計。雖在“編外”,但這支來自本土的“蟲蟲特工隊”有著自己獨特的“敬業”方式,它們潛伏在京郊的設施溫室或露地大田,夜以繼日,24小時守護著溫室蔬菜和大田作物,以食物鏈的等級優勢在害蟲蟲口下力挽狂瀾。

新京報記者獲悉,目前北京市擁有14條生物天敵生產線,年產能可達3000億頭。這些來自本土的昆蟲衛士身材微小,人們幾乎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但它們身上肩負的責任卻很重,它們與植保工作者共同作業,維持著京郊設施內的秩序,筑起綠色防控的高墻,守護著北京市民舌尖上的安全與首都和諧的生態環境。

異色瓢蟲,是蔬菜大棚里蚜蟲的克星。受訪者供圖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靜謐的頂樓實驗室 昆蟲天敵在這里被孕育

北京市植保站生物防治科的天敵昆蟲實驗室在辦公樓的最頂層,這間實驗室的面積不大,常年恒溫。區別于人們印象里的大多數實驗室,這里復雜高端的儀器不多,在柔和的自然光線下,臺面或是架子上的多是一些讓人看著眼熟的瓶瓶罐罐——無底蓋的玻璃容器兩頭被紗網封住,就成了孕育薊馬的一個小小世界;密封的塑料盒子兩邊有拳頭大小的鏤空,封上透氣網,這里就是飼養瓢蟲的安樂窩。

每年,北京市植保站高級農藝師尹哲會與她的同事們一起,在這里觀察無數次作物“戰場上”蟲子們搏殺的過程,那些能在競爭中占據主導地位,幫助被侵蝕作物重現生機的,是害蟲的天敵。

天敵昆蟲實驗室中,尹哲向記者講述瓶罐中薊馬對于豇豆作物的危害。新京報記者 田杰雄 攝

許多天敵最初都是在這間實驗室里出生、驗證效果的。發現天敵、以蟲治蟲,通過生物防控手段守護農作物的生長,這是從過去許多年至今,北京市植保站生物防治科的主要工作內容。

自2013年實驗室成立、設備升級以來,在這個實驗室中,植保人員捕捉到異色瓢蟲取食蚜蟲的瞬間,觀察到過煙盲蝽從卵囊中出動,對粉虱大快朵頤的剎那,對天敵的田間應用技術開展了大量試驗研究。去年年初,尹哲還與同事們起草了《捕食性天敵繁育及釋放技術規范》,是北京市首個系統提出了適用于北京市農業生產中使用的捕食性天敵的繁育、檢驗及釋放的地方標準,彌補了捕食性天敵繁育和釋放標準的空白。

實驗室進門的右手邊,有一面墻的展示柜,擺放在里面的,是這些年生物防治方面,北京市植保工作的一些成果。各種蝽類、捕食螨、赤眼蜂、異色瓢蟲,在農藥以外,它們筑起了北京設施溫室里,綠色防控的一道防線。

五十年發展 昆蟲天敵從大田走進溫室

北京農業生產中,對于生物防治的關注比實驗室的建立要早得多。上世紀七十年代,害蟲生物防治中研究最多、應用范圍最廣的卵寄生蜂——赤眼蜂,已經在繁殖技術研究的基礎上,投入到了北京大田玉米的生產環節。1979年,現如今北京天敵昆蟲繁育基地的前身——密云赤眼蜂繁育廠建設完成,這也是北京第一條生物天敵生產線。

尹哲講述,赤眼蜂專注于“借卵生子”,即把自己的卵產在害蟲卵內,幼蟲通過吸取害蟲卵來促成自身的發育成長,待成蟲破殼后,繼續尋找產卵的新目標,對于玉米螟和板栗桃蛀螟等害蟲防治有較好的效果。“從上世紀七十年代到現在,北京玉米種植區都會釋放赤眼蜂,密云20萬畝板栗釋放的赤眼蜂為防治桃蛀螟發揮作用。”由于介入作物種植區域的時間已有幾十年,尹哲說特別是北京的玉米田,已經形成了穩定的生態系統,在過去的45年里,密云防治玉米螟基本未再使用過化學農藥。

尹哲講述,赤眼蜂的體型微小,在工業化生產下,每一粒芝麻大小的蟲卵里可孕育100頭赤眼蜂。新京報記者 田杰雄 攝

大田作物之外,這些年中,設施大棚開始成為生物天敵效力的主戰場。“溫室大棚的環境相比于露地的自然環境,生態環境會更加穩定,可控性強。”尹哲說,這也意味著,對于天敵昆蟲來說,這是它們更適合的“工作環境”,在設施中,也更容易發揮出它們的“身手”和作用。

如北京地標農產昌平草莓的產業化發展之路中,也有生物天敵的助力。尹哲介紹,每年草莓生產季,在昌平的設施大棚中,巴掌大小的白色瓶子平平無奇,但里面裝有數萬頭的捕食螨是對抗棚內害蟲的“利器”。 “紅蜘蛛主要為害草莓葉片,用農藥其實很難防住,而智利小植綏螨是捕食螨的一種,對于紅蜘蛛來說,它是天然的死對頭,也是用于防治溫室害螨的‘明星天敵產品’。”

又如市民們更為熟悉的異色瓢蟲,是蔬菜大棚里蚜蟲的克星;能把卵產在植物中的煙盲蝽,一生都在與為害番茄的粉虱抗爭,它們也是守護京郊蔬菜大棚的衛士。“還有東亞小花蝽,它個頭很小,但幾乎像個全能戰士,是非常好的生物防治物種。”

年產昆蟲3000億 昆蟲工業化生產門檻很高

蚜蟲、粉虱、葉螨、薊馬,這些是目前北京地區溫室內的主要害蟲。尹哲提到,這些年北京市植保站通過對異色瓢蟲、捕食蝽類、捕食螨類等生物天敵的應用,都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成果背后,是植保人員和生物天敵生產企業的探索和努力。養蟲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生產線上養蟲子比實驗室里要難得多。在實驗室里,小基數的昆蟲是比較容易掌控的,但培育昆蟲這件事,1-100很容易,可隨著培育基數的增大,很多環節就會脫離生產者的控制。”尹哲告訴記者,當生命體到了流水線生產階段,需要考慮的問題和不可控的因素也會呈倍數增長。

東亞小花蝽正在捕食害蟲。受訪者供圖

在流水線上,不論是益蟲還是害蟲,都需要精心培育。“比如我們想生產瓢蟲,就要先準備好充足的蚜蟲作為它的口糧。在田間的生產者為蚜蟲泛濫而頭疼,車間的生產者則會為養不好、找不到蚜蟲而煩惱。”同時,相比養殖畜禽,養昆蟲對環境的要求更高,也對環境的變化更敏感。

尹哲說,昆蟲的工業化生產門檻很高,等生產者好不容易將天敵養大成蟲,如何包裝運送到田間大棚,如何保障運送過程中瓢蟲不自相殘殺,如何讓它們自主地爬出包裝展開有效率的工作,這些都需要生產企業反復嘗試。

即便國外的生物防治技術的應用和生產已經相對成熟,但因為涉及商業機密、專利等技術壁壘,在國內生物天敵的生產領域,許多企業仍在“摸著石頭過河”。新京報記者從北京市植保站了解到,這些年來,北京“摸”出了14條生物天敵生產線,能生產20余種生物天敵,年產天敵數量最高峰值可達3000億頭,為農藥減量發揮了重要作用。

綠色防控 維系設施中的自然秩序

盡管舉了很多天敵捕食害蟲的例子,但尹哲也告訴記者,生物防控并不意味著天敵會消滅所有為害農作物的昆蟲。“在防控過程中有‘經濟閾值’,它是害蟲防治的一個參數,簡單來說它指的是害蟲數量達到為害農作物前的一個臨界點,而生物天敵的作用,實際上是將設施環境內害蟲的數量控制在農業生產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天敵以害蟲為食,捕食害蟲是“蟲蟲特工隊”的使命,將害蟲維系在經濟閾值內,也是天敵生存下去的法則。“當我們以農業生產為目標時,自然界的昆蟲才有了害、益之分,而實際上,它們都只是自然界中的生物鏈的一部分。”尹哲告訴記者,在生物防治過程中,植保工作者的“調兵遣將”,并不是為了消滅,而是為了平衡。

昌平草莓大棚中,捕食螨已經成為對付紅蜘蛛的“利器”,被廣泛利用。新京報記者 田杰雄 攝

這是存在于自然界的生物法則。在尹哲看來,作為植保工作者,并不是田間作業的秩序建立者,也非規則的制定者,自然界有其完整的生態鏈條,無論是昆蟲天敵還是植保人員,要做的其實只是維系田間的秩序和平衡,這也是綠色防控的目的。

從這個角度出發,對于田間的病蟲害,更重要的也是在于持續控制。“利用天敵昆蟲,通過‘以蟲治蟲’的方式來防控害蟲,也只是綠色防控技術的組成部分之一。”尹哲說,在生物防控之外,綠色防控還離不開生物調控、物理防治、科學用藥等方式手段,“每一步都有它的特點,單獨運用哪個調控手段,都無法形成完整的綠色防控。”

尹哲并不回避當下生物防控在推廣過程中的難點,這項技術相當前沿,具備很大程度上的生態意義,但這也意味著產業的實際價值還需要進一步探索。“生物防控、天敵運用當然不是農業生產中,我們面對蟲害的最后一道防線,但作為一種安全、有效、可持續的方式,它值得更多從業者的關注、生產者的嘗試、企業的投入和消費者的認可,值得更深更廣的探索。”尹哲說。

新京報記者 田杰雄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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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標題:年產天敵3000億頭 北京植保工作者與天敵昆蟲共同“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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